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佚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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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夏五】焰火

夏油杰十五岁从国中毕业,同校女生都在议论他是否会将胸口第二粒钮扣摘下。在十几岁的年纪,一个相貌清正、举止温文的男生,不论是跑步还是单杠的纪录都遥遥领先,再加上优异的成绩,怎样看都是一个很值得倾慕的对象。大部分人还都知道他是医生的儿子,老师将毕业证书交到他手上时还半开玩笑说,以后要考上东大的医学系啊。夏油对此一笑置之。


直到典礼结束,那枚钮扣都待在它的位置上,安然无恙。夏油杰收到的情书犹如雪片,可是一封也没有被留下。他途经校道,跟路过的同学打招呼,人群如同潮水,摩肩接踵,而黑色的咒灵也混杂其中。像学校这种承载了大量回忆的地方,总是格外容易积攒诅咒。不过这种群聚的诅咒,根本微不足道,因此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去,就好像潜游时穿过一缕水藻。


夏油杰不准备如老师期望的那样,正常升学、考试,进入东大的医学系,子承父业。他收到来自东都咒术高专的录取通知书,准备去东京郊外的山里去上学。


那个暑假尤其长,在漫长的假期里他留长了头发,打了耳洞,并且去了夏日祭典。


那是在七月的最后一个周日。祭典从傍晚开始,设在海滩上。当晚人声压过了潮声,夏油杰换上绀青色浴衣,簇拥在人群里,觉得很闷热,又有点孤独。在这种热闹的集会中感到寂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,可他没办法从这种氛围中感到高兴。一条乌黑的金鱼从他身边游过,嘴吻尖长,用小女孩的声调说:妈妈不公平。她带哥哥去捞金鱼,却不带我。


夏油下意识地将视线落在道路两旁的小摊上。一格一格的塑料水箱搁在木桌上,面前挤着孩子和许多年轻的女孩,将浴衣袖子挽起,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。安在小摊顶上的灯泡投射出的灯光并不算很亮,人群被照亮的地方是暧昧的橘色,剩下都是深黑的阴影。


只有一人除外。他很白,在夏日祭的人潮中像是在涂黑的画布上添了一笔白,发现夏油杰在看他,也就望了过来。


刚开始夏油杰觉得这道身影不太像人。这不是在说他长得丑,缺乏人类的形状,而是因为那人看上去很轻,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,刚从身上掉下来。


那人戴着狐狸面具。视线对上,从孔洞里可以看到他眨了眨眼睛。“你是不是能看到诅咒?”他问。


“啊?”


对方朝他说,“你的眼睛跟着那只咒灵走了。”


“是,我能看到。”夏油杰终于承认,“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也能看到诅咒的人。”


“你好像挺强的。那些咒灵都绕着你走,看有点挺怕你。”


“……你不也是吗。”夏油扫了他一眼,觉得这个人确实是轻飘飘的,说话也是,给人的感觉也是。面具能挡住脸却遮不住头发,对方有一头雪白而柔软的头发,颈部曲线也格外柔和,仿佛性别的概念还没有降临在身上。那人听他这么说,像是很高兴那样:当然了,我可是五条悟。夏油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,只是莫名想到了毕业那天受到的情书,用干净的白纸信封装起来,跟这个人的皮肤有点像。


那条乌黑的金鱼梦呓着,游到他的身边。夏油抬了一下手,咒灵就消失不见了。


“咒灵操术啊,好少见的术式。”


夏油沉吟,“……原来还有名字的吗。”


“当然有啊,”五条悟告诉他,“术式都有自己的名字,而且是与生俱来的。”他一边说一边比划,“就像世界那样,不同的术式是不同的世界。顺带一提,我的术式就像数学题,还是会让人很烦恼的那种。”


“这样啊。”夏油杰垂下眼,若有所思。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术式这个名词,却无端觉得熟悉,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这就是他的一部分。就像人在学灵、肉、骨骼的概念时也不会觉得困难。




那天晚上他们从祭典街道的一端走到另一端,用了几个小时。其实夏日祭临时搭建起的商业街没有那么长,只是五条悟坚持一路走,一路买糖吃。他从小贩那里买来了星星似的金平糖,柔软的棉花糖,还有亮晶晶的苹果糖……夏油杰的父亲是医生,从来不准儿子吃很多甜食,因此他看到五条跟小摊贩递钱时觉得很惊讶,一个人竟然能吃那么多甜的东西……他是不习惯吃糖的。可是,夏油又觉得这样的五条很可爱。在咬开苹果糖外面那层像金色琉璃般的糖壳时,他把狐狸面具往上推了一点,露出尖细秀气的下巴,咔嚓一声,就把它咬开了。


夏油杰觉得他的心似乎也裂了一道缝。但那并不是伤口,而是保护在外面的东西,就像包裹苹果的冷却糖浆。咒力,不消说是将夏油杰与外界隔绝的一道屏障。他的父母是普通人,因此也无法理解当他目睹咒灵时表现出的种种异常。可是对于五条悟来说,能看到咒灵,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。


“你叫夏油杰是吧?我不记得界内有姓夏油的人家,那么你的父母亲应该是非术师吧。”吃完糖,五条留恋地舔了舔嘴角。“只有自己看得到咒灵的话,会很辛苦吗?”


“还好啊。”夏油杰说。


“……我觉得会辛苦。一个人的话,会寂寞吧。”这样说着,五条却话锋一转,“不过啊,虽然我们家好歹也有术师,我也不觉得那些人有什么了不起。就算大家都能看见咒灵,我也是一个人来着,却不觉得很难过。”他忽然牵起夏油的衣袖,五根素白的手指陷入了绀色的棉麻布里,另一只手空出来,摘掉了自己的面罩。狐狸面具被线牵着,半松半紧地挂在他侧边脖颈上。出发前,侍女伏在地上说:悟少爷,请允许我跟随您出行。可是五条悟就像世间所有厌倦了看管的华族少年一样,从她的视线中溜了出去,买了这个面具来掩人耳目。他也不知道侍女什么时候会跟过来,御三家的仆从也是会术式的,要找到他的方法有很多,而分享视力是其中最方便的一种。


这个叫夏油杰的人会知道他露脸意味着什么吗?他当然不会懂;可是五条悟心满意足,因为他看到那双细长的眼睛睁大了。撒谎和恶作剧,还有袚除咒灵,无论哪一项五条悟都做的轻车熟路,可在夏油面前,这些把戏都似乎无足轻重……他有什么必要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撒谎呢?袚除诅咒的话,夏油也会,而且在他跑去跟小贩买糖时,他会站在一旁很有耐心地等。


“我的脸很不错吧?”五条悟很得意地对他笑,但这不是恶作剧。他觉得夏油杰是那种意志坚定的人,比如说站在身后等自己的时候,给人感觉像是可以等一辈子。他才不会去作弄这样的人。“因为一直戴着面具,逛起来总觉得不太方便,所以还是摘下来比较好。”他飞快地为自己找好了理由。


“唔。”夏油杰说,“是很好看,而且朋友的话,能看的见对方感觉更好。”


朋友。在小摊的那种廉价照灯下,他看见五条悟的睫毛微微颤抖,是那样长,很容易就有光落在上面,亮的很通透。“哼,我又不是为了跟你交朋友才露脸的。”他的语气挺差,夏油差点被吓了一跳,心想难道他是来自那种看过脸就要订婚的家族吗。可是五条分明是男孩,这种联想就变得很奇怪。


既然要交朋友,跟容貌又有什么关系呢?夏油心想,虽然悟长得很好看,简直像个女孩子,可是这样的皮囊也只是表象。 他对五条悟很有好感,又是因为什么呢?



到晚上十点的时候,祭典就快结束了,海滩边冷清很多。卖零食的摊子生意很好,老板们光顾着数今晚受到的零钱,糖果全卖光了。五条环顾四周,无聊地叹了口气说,“还有捞金鱼没有玩,我们去捞金鱼吧。”


那是女孩子爱玩的游戏,夏油有些不好意思。可是五条悟并不这么想,你不愿意的话看着我就好啦,他挽起袖子,高高兴兴地将纸网浸在水里。夏油看那些鱼,细细小小的,有许多条在水里逡巡,真的就有往上边撞的。“捞到了!”五条悟叫了一声,回头看他,眼神里都是亮晶晶的“看本少爷我厉害吧”。但确实不是这金鱼太蠢,夏油看出来刚才他用了咒力,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,那鱼跟网的距离被动缩短了。


“这就是你的术式吗?”


“是啊。”五条悟拎着他的战利品,一个装着金鱼的小小的袋子,“没想到被识破了,但是这种术式很好用。给你看一下吧。”


不等夏油杰阻止,他就解开了袋子上的系绳,把里边的清水连带着鱼一起倒出来,拘在手心里。可是水并没有真正沾湿他的手指,而是跟皮肤隔了一段距离,被聚成玻璃工艺品般的水球,金鱼在里边游来游去,衬着苍白的手指,就像在水里燃着的一小簇烟火。 


“真美啊,”夏油由衷喟叹。他第一次意识到咒力也可以如此美丽。


五条望着他,说:“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形容我的无下限咒啊。”


“别人都怎么说?”


“他们都说我的术式很强。”


那些人说的也是真的,夏油心想。可是他要怎样跟一个为他用术式表演戏法的朋友说呢?旁边的小贩心满意足地在撤摊,灯光人声低落下去,潮声响了起来。五条告诉他:“我觉醒术式时在六岁,可是我的眼睛比别人要好,注定就能使用无下限咒。老头子们非常激动,觉得我能振兴已经衰落下去的家族,但其实我觉得家里烂透了。那种责任,担不担负起来都无所谓吧。”


“那就不去管,可以吗。”


“我就是这么想的。那么你呢,会有想做的事情吗?”


夏油杰想了想:“我的话,想用咒术去保护其他人吧。”


(以下是夏油杰的自述)


在六岁之前,我有相当一段时间是在当地医院的儿童心理科度过,每天都会有医生来跟我玩沙盘游戏,并且问我:在你眼里,世界上怎样的?是一个花园,我可以背出答案。可是只要抬起头,就能看到穿医生肩后趴着的一道异形的黑影。


我无法真正跟外界交流,可也并不算很寂寞。我的父亲是一个很老派的男人,每天下班以后会开车把我送回去,我们每天唯一的交流就是在车上的这十几分钟。你很聪明,以后会成为相当有能力的人。我的父亲说,越强大的人,就越该去将力量用在别人身上,保护弱者。坐在后排的我就会点头,安全带压住了急速跳动的心脏……出院之前,我借口要跟主管医生握手,那是我第一次主动接触咒灵。那种感觉就像用手掐死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鸟,冰凉的血和残羽一起糊在了手上。它在发抖,似乎对我持有一种畏惧;随后,那只面目可憎的怪物化作一个纯黑的球,被我握住。


这是我第一次使用了咒灵操术。



……


“可是,总感觉好沉重啊。”五条说,“非要给术式加上意义的话,太累了。”


“做什么都会累的啊。”


其实将诅咒吞入腹中完全是一个意外,之后夏油被那种使用过的烂抹布味刺激到在洗手间呕吐了半个小时。但是这件事他没有说出来。


五条悟不吭声了,就连手上被术式维护住的水球也摇摇欲坠。金鱼似乎意识到了随时可能降临的危险,僵在水中,一动不动。“你看,现在这条鱼的性命就被我攥在手里。杰,你知道吗,要使用无下限咒是很麻烦的。只要我解除术式,现在就会轻松很多;而且这条金鱼太孱弱了,太蠢了,水箱里那么多同类,只有它被我的术式捉了过来。”


夏油皱眉,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


“意思就是,我现在不想玩了……要顾虑这种弱小的生命,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。”


五条悟松开手,将术式解除了。凝聚的水在他们面前瞬间散开,从半空中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,像一场微小的雨,水珠沾上了夏油的浴衣,晕开了深色的一片,又好像是谁的眼泪落在上面:他错愕地看向五条的眼睛,那两扇苍白的睫毛也被飞溅的水滴打湿了,而底下蓝色的眼睛却很干净,像倒映海的天空。


他哭了吗?


金鱼从天上掉了下来,却没有死。从夏油的手上又伸出了一只嶙峋的爪子,像接住坠落烟火那样接住了它。


“你是唯一一个说到做到的人。”五条悟莫名其妙地说。这一回,夏油杰没有理他,沉默地望旁边捞金鱼的摊子上走去。“喂,你生气了吗!”五条站在身后喊,可他仍然不回头。夏油杰跟小贩买了第二条鱼,还有一个玻璃缸。


“我没有生气……而且,我说过要保护弱者,就真的会做的。”他把装着两条小鱼的玻璃缸郑重放到五条手上,“下次别再做这种事了。”



这是夏油给他的分别礼。在那之后,惊慌失措的女仆找到了他,五条悟的视力比一般人好太多,又诡计多端,在祭典里带着夏油四处穿梭,有摆脱她是轻而易举的事。女仆把他带回了五条家。那个小小的鱼缸一直被他握在手里,一路上他都感觉眼角是湿的,就算用无下限咒将水从眼睛上隔开,还是没有用。为什么干不了呢,五条悟想,是不是被那个眯眯眼混蛋动了手脚?可是操纵咒灵的术式,怎么会让眼睛湿润呢。如果有咒灵敢这么干,早就被他袚除了。这一年五条悟才十五岁,已经被公认是御三家数百年来最耀眼的天才,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。


因为未经允许离开家门,按照家规,五条被家主下令禁足半月。他对惩罚无所谓,反正房间里有很多掌机游戏可以玩。为了打出桃太郎电车99年的隐藏关卡,五条悟整整两天没有阖眼,窗外天光暗了又亮。天亮的时候,他就放下手柄,往玻璃缸里扔两粒鱼食。他生来就是名门里的少爷,从来没有照顾过谁;他兼有六眼和无下限咒,也不把道义、规矩、性命这类东西放在眼里。他讨厌那些高层的老头子,觉得这些人全部去死也无所谓。


可是夏油杰却说他的术式很美。



毕业以后,从前学校的制服就不能穿了。夏油杰的母亲最后一次把那套诘襟拿出来浆洗,晾在院子里。和许多这条街道上的女性一样,她是一名温柔贤惠的家庭主妇,把家庭管理的井井有条。即使如此,她也曾经有过难忘的青春,看到儿子前襟的第二粒钮扣还安然无恙时,她半开玩笑地对夏油说:“杰,难道你没有想要告白的女孩么?”夏油在旁边帮忙晒衣服,表情都未曾动过一分,说他没有。夏油母亲很可惜地叹气,说:“可是我想要一个温柔贤惠的儿媳妇啊。”


“别想了,那个人……”


他想说那个人离温柔贤惠也差得太远了,话讲出一半,被硬生生咽了回去,将额头抵在面前半干的衣服上。夏油闭上眼,那双潮湿的眼睛却浮现在脑海里,天空一般的苍蓝,里边有两条金鱼游来游去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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